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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咖啡廳裡聽到兩個剛畢業的英國大男孩,正持續討論未來工作去哪個國家好?看似輕鬆的對談間,卻潛藏著這個世代年輕人面對未來的焦慮。離開自己的國家,前往全新的環境、語言、規則,就業市場衝擊其實是全球青年,都必須直視的難題。在我工作的場域中,有半數以上是海外留學生,其中不乏來自條件優渥或中產階級的家庭,卻也無不憂心自己的未來。
這個時代,正面臨著一場集體不安。
在沒錢、沒權、沒人的時代下,做事總是綁手綁腳,標榜著頂尖、馬上、便宜的價值觀背後,不僅造成了資源浪費,人們也都被壓得喘不過氣。
最近朋友寄給我《台灣大未來》與《人才自造者》兩本書,我也重新檢視過往的想法如何形塑現在的我,這兩本書的特別之處在於與其說是「抓寶、破關」的「工具密技」,不如說它們更像是大富翁裡的「機會與命運卡」,讓我停頓下來思考當下的選擇是否有其他可能,重要的不是「如何追隨規則」,而是「如何創造與定義規則」。
這兩本書的作者分別是台灣科技創業教父施振榮先生,與持續為教育發聲的專欄作家及顧問謝宇程,畢業於頂尖高校,進而創業的他們,不僅是家長眼中的人中龍鳳,更是栽培子女的模範。
閱讀的同時也讓我想起大學時期努力存錢、出國深造的場景,雖然成就無法與作者比擬,但一邊打工家教、舉辦課務活動,一邊取得雙學位,也確實是花費「洪荒之力」才得以完成,在留學念書之餘也一面教書、工作,用最精實的方式賺到了學歷、經驗與學費,奮力向前實現孩提時的夢想,儘管辛苦,卻樂在其中。
但不禁想起當時回台後,這些經歷曾為我拿到頂尖企業的門票,然而在職涯、生活與薪資雖說不上苦不堪言,但在與時間較勁與拚搏的日子裡,這些關於夢想的往事無暇再被提起,也甚至覺得沒有再被提起的必要。
我心想,這一切到底出了什麼問題?
冒險,不只是遠行
讀到《人才自造者》中,謝宇程訪問劇場才子蔡柏璋時,已過而立之年的蔡柏璋說自己戶頭存款曾僅剩兩萬出頭,全因換為豐富旅行的經驗與生命的養分,我好奇旅行讓他學到什麼?學習的方法又是什麼?
在旅居英國的寒冬中,蔡柏璋房間的暖氣壞了,不論強硬或示弱地請求物業管理公司修繕,都無法獲得進一步的改善,眼看冬天都要過了,他決定祭出最後一箭──「寫信」,這不只是簡單的一封信,他寫的有禮、堅定又得體,不傷和氣,也不語帶威脅,尊重對方仍表達出自己的請求,而且,寫信是英國人喜歡的溝通方式,最後他不僅換得了一台管理公司寄來的全新暖爐,面對難關也變得更加堅強,「這是種會上癮的猛藥!」蔡柏璋說。
這個故事不禁讓我拍案叫絕,畢竟在英國的我冬天也遭逢此窘境,我才意識到在極度的挫折與無奈中,也是變得既溫柔又堅強的自我冒險機會,如施振榮先生所說:「人生中,冒險是必要的。只要風險不至於致命,就是種累積能力必經的過程,而且很多時候風險是能夠被管理的」。
「異地生活」最大的價值在於挪出了空間,給予環境與自己新的機會與角度,把期待降低,找尋如何用恰如其分的方法,表達自己的感受與需求,認識與接受不同面向的生活與自己。
世界很大,準備好「不務正業」
高中至今,大多數的人多少都曾被恐嚇:「選理工科系,未來才有飯吃!」,儘管天賦與志向皆不在此,卻因恐懼而影響了選擇;不過犯錯、失敗其實未必如此嚴重,更重要的是誠實面對這些經驗,在過程中摸索出我是誰,想用什麼方式發揮自己?這個世界哪裡有需要?哪裡還不夠好?我想改變什麼?
觀察世界的需求,也看清自己是什麼樣的人,經營自己和世界相處最自在的方式。不論求學還是職涯中遭受挫敗,不要再用「過去式」的標籤定義自己,因為不論它是否亮麗,都會有凋謝的一天,要開始為「現在式與未來式」做打算。
我拿起咖啡廳的帳單明細,在背面的空白中央畫上自己,身上貼有許多標籤,紫色是過去用成績、科系、學校、工作定義成功與否的「時效」標籤,紅色是能力、價值、信念、服務、扮演角色的「貢獻」標籤,自此,我將更專注投資後者。
踏出第一步並不難,我透過閱讀,廣泛認識這個世界與不同的思想;透過新聞,瞭解各地的現況與困擾;透過交朋友,參與體驗世界的運作;透過寫作,與世界建立分享的橋樑;透過思考,分享對於一則故事、一種現象的感受為何,可以投入什麼樣的力量;透過工作,感受自己在團隊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、如何把事情管理好,流程中有沒有更好的處理方式;透過旅行,體驗與嘗試各種事物,也看看它地的豐盛與缺乏,是否能與台灣作連結,這些都是新事業產生的機會。
在海外工作雖孤單,但也讓我更相信大多數的成功,都是「跌」出來的,最好的時光總是急不得,就像《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》電影中,罹患漸凍症的老教授莫瑞語重心長的對害怕失序的學生米奇說:「當你學會死亡,你就能好好活著」。
本文刊登於《換日線》「不務正業」的遠行:集體不安的時代,如何找回自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