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片來源:何琦瑜攝
讀者:田育瑄
去年,我們赴美國採訪「創客教育」,在台灣引起迴響。 今年5月,我們邀請了木工學校創辦人特利來台交流,過程中有驚喜, 但也感受到台灣對創客教育的「疑惑」,於是他邀請我們再次去他的學校……
今年暑假,我帶著創客朋友,重返舊金山的「小木工夏令營」(tinkering school)。說「重返」,是因為我和《親子天下》的採訪團,去年五月就採訪過小木工夏令營的創辦人──在矽谷被傳誦的創客教育家蓋文.特利(Gever Tulley)。
他把創客精神融入基礎教育,從夏令營課程,到成立一所創客學校(Brightwork school)。除了雜誌報導,我們還拍攝了紀錄影片,辦了小小創客營隊,動員三萬人的親子動手趴等。今年五月,我們邀請了特利來台灣分享經驗,他驚訝於台灣這麼快就接受了創客理念,學校都很積極想做創客空間。離台前,特利邀請我們再去貼身觀察夏令營,當時我懷疑,再去一次,還會有什麼新的收穫嗎?
到舊金山的第一天清晨,我們到海邊的公立學校探訪「小木工夏令營」少年組(十二~十六歲)。他們正在進行暖身「小專案」:每組合作出今晚營火晚會要坐的椅子,同組成員要能坐在一起,而且要讓自己坐得舒服。
沒有任何講述課程,也沒有材料包或其他限制,接下來的一整天,就是各組帶開,想辦法在晚上營火晚會前完成任務。
我的焦慮:進度真的能完成?
沒有任何大人或小孩說:這不可能做得到,我們何不想個務實的提案?(其實這是我心中不斷浮現的旁白)。
教練把學生提出的想像和解決方案,慢慢收斂成工作計畫。在引導和示範下,少年組的學生已經可以聆聽別人的想法,讓討論聚焦。
少年組的第三天,「正式專案」才要上場,這週的主題是:做一個「能夠讓一個人離開地面的裝置,最好還能前後左右移動,完成一個小任務」。坦白說我對這樣非常不「具象」的題目感到不安,看到他們緩慢的進行著:沒有上下課,沒有人催促管理,沒有規劃細部進度的節奏,我心中的焦慮很「台灣」:這樣怎麼做得完?
擺下對少年組的疑惑,隔日去探訪兒童組(六~十歲)的課程。驚訝的是主題更抽象,這五天要完成的專案是:到地球的中心旅行。
小朋友分成三組;一組做「到」:怎麼到一個地方?要設計什麼樣的工具?一組做「地球的中心」:地球的中心長什麼樣子啊?要設計多大可以讓人來旅行?還有一組做「旅行」:想設計什麼樣的工具可以帶著人去旅行呢?最後一天,三組一起展現如何「到地球的中心旅行」。
年紀小的這班教練涉入較多。在開始工作前,教練分組跟孩子討論並建立合作公約。譬如教練問:大家要如何一起合作呢?小孩說,工具要分享,要尊重別人的意見。教練又問,你做什麼樣的行動,會讓別人覺得是尊重?最後教練幫助孩子們釐清並整合意見,完成了公約,才開始一天的工作。
趁著孩子們工作時,我們好奇的詢問負責設計課程的老師林西(lindsay),他們如何形成專案?林西列出老師們腦力激盪出的各種有趣題目,課程設計只有四個目標:
一、在團隊中幫助彼此,協力完成任務。
二、從錯誤中學習。
三、試著比平常更努力些。
四、創造一個比自己大的作品。像是,做一個比人大的、可多人操控的魁儡等等。
少年們真的做出舉人設施,每組都超出我的想像!
圖片來源:何琦瑜攝
我的領悟:有過程就沒有失敗
圖片來源:何琦瑜攝
「過程大於成果」的理念,貫徹在最後一天的家長日。
不同於台灣的夏令營總要把「成果」帶回家,小木工課程的最後一天,家長會來和孩子一起用做出來的東西玩遊戲。不管成功或失敗,最後家長和孩子都要一起把他們的「成果」拆除,材料完全回收,除了過程中的快樂和收穫,什麼都帶不走。
最後一天我們也重新回到海邊的少年組,看到他們真的把六個人一起坐的大搖椅,和能把人舉起來的巨型設施做出來,我真的又驚訝又感動。
我問創客朋友,有沒有機會把這麼精彩的課程導入台灣?朋友說,木工技術、場地、師資和課程,都不困難,最難的是,如何說服家長,這是一個只有「過程」,沒有「成果」,而且失敗機率非常高的課。
想到我參加過的各種才藝班、夏令營之慎重的「成果發表會」,想到台灣至今仍不能擺脫的成績掛帥,和一定要「教完」的壓力,我才發現,特利想要我再來看看的重點:「動手做的創客教育」,不是關乎創客空間、3D印表機和木工工具,而是關乎一種「看重過程大於成果」的價值理念。
原文請見:《親子天下》何琦瑜:練習失敗的創客夏令營